黎譜（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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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譜（六）
黎鴻揚開始重新出門找工作了，好在以前認識的朋友都願意伸出援手，都給他介紹了很多活兒做。
黎譜和以前一樣，每天放學回家做了飯就去給崔镠幹活兒。
“譜哥，聽我爸爸媽媽說叔叔這段時間開始到處找工作掙錢了呢。”方常剛好出門幫家裏人買東西，路上碰上了同樣幫崔镠跑腿的黎譜，兩人也就結伴而行，閑聊了起來。
自從黎譜天天往中城區跑之後，黎譜和趙丹方常放學後碰上面的機會也就多了很多。
“嗯，我放學了不也在幫爸爸賺錢還債嘛，爸爸說，我們父子倆一起，雖然沒有以前過得那麽舒坦，但一定能慢慢好起來的。”黎譜笑著點頭，眼裏滿是希望。
“嗯嗯，爸爸媽媽說你爸爸已經開始還借我們家的錢了，說這是你爸爸重新振作起來的好兆頭。”方常也跟著黎譜一起開心。
“欠條我都收著呢，放得好好的，不會賴你們賬的——還有齊明和趙丹，借你們多少錢就一定會還多少的。”黎譜一本正經地說著。
“嗯，沒事的，爸爸媽媽說了，你們借的錢可以慢慢還。”方常點頭道。
“對了譜哥，最近李濤還有沒有來欺負你啊？”方常小心翼翼地問黎譜。
黎譜僵了一下，笑著嘆了口氣，說：“沒有——老是打我，打多了也會膩吧。”黎譜嘴上這麽說，可實際上卻在擔心李濤的爸爸會轉過頭去找黎鴻揚麻煩。如果真是這樣，黎譜反倒希望李濤一直來找自己麻煩。
話正這麽說著，黎譜和方常買完各自的東西後就道別分開了，黎譜和方常剛聊到李濤，李濤居然就把黎譜半路給截了。
“餵，你剛剛是不是在背後說我的呢？”李濤上前就先給黎譜踹了一腳。
黎譜還提著幫崔镠買的做蛋糕的食材，這會兒讓李濤堵了，他可不想——
“買的什麽東西呢？聽說你現在每天也在給一家咖啡店老板跑腿兒幹活賺錢？”李濤強硬地伸手去和黎譜搶購物袋。
黎譜死死捏著袋子不松手，咬牙朝李濤吼道：“松開！”
“哎呦，居然敢吼我了？”李濤意外得很，笑著挑釁黎譜道：“這是幫你老板買的東西吧？我看你這麽可憐，跟你老板道個歉，應該也不會讓你全賠了吧？——”
說著，李濤身後的人不知道從哪裏拿出根棍子，上來就朝黎譜的手臂上狠狠打了下去。
黎譜疼得臉色一白，下意識松了手，然後就被一群人用力踹倒摔在地上。
黎譜死死護著自己發腫的手臂，在混亂中聽到了購物袋被扔在地上狠狠亂踩的聲音，袋子裏的東西也被胡亂踩著。雞蛋被踩碎，蛋清溢出來讓李濤踩到了鞋子上，李濤大罵了一聲臟，回過頭來就一腳踩在了黎譜肩膀上，然後帶著自己的人揚長而去。
“我看你這麽可憐，跟你老板道個歉，應該也不會讓你全賠了吧？”李濤嘲諷的話回蕩在黎譜耳邊，手臂的劇痛疼得黎譜全身似乎都在發燙，黎譜伏在地上，咬著牙忍著痛，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流出滴落在地上。
黎譜現在還在混亂中，他是該去思考自己剛買的東西報廢了，還是該思考自己的手是不是傷得太厲害了，又或者該去思考自己怎麽給崔镠一個交代……黎譜不知道，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很重要，可現在他疼得都沒力氣站起來，這些問題想了又有什麽用呢？
……
見黎譜跑個腿去買東西遲遲不回店裏來，崔镠就親自來超市找黎譜了。
轉了一大圈，哪裏都沒見到黎譜，崔镠又開始問收銀臺員工有沒有見過黎譜，好在大多數人似乎都認得黎譜，崔镠很快就問到黎譜的去向了。
那黎譜既然東西都買完了，怎麽沒有回店裏？
崔镠在黎譜返回咖啡店的路上到處找，在周邊的巷道裏到處穿，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找到了縮在一個死胡同裏的黎譜。
“我靠，你這小子縮在這裏搞毛啊？！”崔镠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了，終於找到黎譜雖然心裏松了一口氣，可也很生氣。
“不是讓你——”
崔镠剛走一步，就踩到了地上的購物袋，還踩了一腳雞蛋液。
“？”崔镠蹲下掀開購物袋一看，一眼看出是黎譜幫自己買的那些食材。
擡頭再去看看黎譜，坐在角落裏把自己的手護著縮成一團，哆哆嗦嗦的，一句話都不敢說。
“你被人打了？！”崔镠幾步跑上去就蹲在了黎譜面前。
崔镠伸手去想看看黎譜被打成什麽樣了：“讓我看看——”
“別碰我的手！！！——”黎譜的反應突然變得異常猛烈。
“疼……”黎譜哭著說。
崔镠就定睛仔細看了下，眉頭一皺就強勢地把黎譜抱起來了。黎譜雖然掙紮著不讓崔镠抱，但也無濟於事，他就被崔镠橫抱著，捏著自己受傷的那條手的手腕哭。
……
“問你誰打的你——你小子要急死我是不是？！”
“到底說不說？再不說我把你這個月工資扣了抵五木的醫藥費信不信？！”
“好啊你小子連工資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肯開口說誰打的你是吧？！”
林森的診所裏，崔镠問黎譜到底是誰打的他，黎譜死活不肯開口說話，把崔镠急得就差要動手了。
要不是林森護著黎譜擋在兩人中間，只怕是崔镠都要對黎譜“嚴刑逼供”了。
黎譜今下午哭得眼睛都腫了，被崔镠抱著一路送到醫院，然後林森也趕來醫院看他，黎譜的手打了石膏現在就吊在自己脖子上，就連醫藥費也是林森出的。
崔镠從出了醫院開始就在問黎譜到底怎麽回事，黎譜又不願說，就一直躲在林森身後，給崔镠急得不行。
“好了崔镠，他不願說，你也別逼著問了，就你這個急性子，告訴你了你也解決不了事。”林森把崔镠訓了一頓。
“黎譜又不是你抓的犯人，更何況還只個小孩子，跟你說了很多次對什麽人都要耐心點——你這臭毛病不改，別說找黎譜問話，找我問話我都不願跟你開口。”林森說著，就把崔镠推開了。
平時兇神惡煞的崔镠，被林森這一訓一推，居然委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，站在林森面前像只闖了禍的大狗。
“先送黎譜回去。”林森瞪了崔镠一眼，把黎譜輕輕往崔镠身邊推了一下。
“不怕，你崔叔再敢多問你一句，回來我就抽他。”林森面對黎譜的時候倒是又成了平時溫柔的眉目。“變臉”是讓林森玩明白了。
黎譜怯生生地跟著崔镠從診所離開了。崔镠一路上真的沒有再開口問過這件事了，甚至還和黎譜道起歉來了。
“我是覺得你一直這樣忍下去也不是個法，你不跟任何人說的話，欺負你的人只會變本加厲——這次他們敢把你手打成這樣，下次可就不一定只是骨折這麽簡單了……”崔镠皺眉嘆了口氣，“但是你木哥說得對，我不該逼你逼得這麽緊的，抱歉。”雖說是道歉，但崔镠的語氣也沒多好就是了。
不過崔镠是這種不肯低頭服軟的性子，黎譜知道，就和黎譜自己以前一樣。崔镠的話，只會在林森面前低頭認錯，而且相當聽林森的話。
“……沒事。崔叔，那些食材……要不就從我工資裏面扣了吧。”黎譜的語氣裏滿是失落之意。
“扣你工資幹什麽？那又不是給店裏用的。”崔镠漫不經心地說。
“啊？”黎譜感到很意外，疑惑地擡頭去望著崔镠。
“你以為我會讓你給店裏買東西？那樣的話給你三頭六臂我怕都不夠你用，”崔镠笑著還開起了玩笑，“那些東西只是我買來準備給你木哥做甜品的，花的也是我自己的錢，跟你的工資沒關系。”
“哦……切——”黎譜頓時癟起了嘴，“拿我當你們倆愛情的免費勞動力唄。”
這話把崔镠逗笑了，崔镠笑道：“怎麽就免費了，別說得像每天沒給你給工錢一樣。”
“那就廉價勞動力。”黎譜嘟囔道。
“嗐，你這臭小子——你以後也會遇上自己喜歡的人的。”崔镠伸手去拍了一下黎譜的頭。
“我喜歡的人——也會是男生嗎？”黎譜突然這麽問了一句。
崔镠聞言楞了一下，隨後笑著便嘆了一口氣。
“不一定。看你自己吧——只要是你喜歡的就行，是男是女都無所謂。”崔镠兩只手擡起來抱著自己的後腦勺，仰起頭看滿是星星的夜空。
“不想喜歡女孩子……”黎譜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不過還是讓崔镠聽到了。
“為什麽要這麽說啊？你看那些女娃娃，多可愛。”崔镠笑了一聲。
“……因為討厭那個害我家變成現在這樣的那個女人。”黎譜咬著牙說。
雖然黎譜知道不該以偏概全，但反正他現在就是很討厭女生，除了從小一起玩的趙丹，班上的女生也好，學校的其他班女生也好，不認識的女生也好，黎譜一看見女生就想起唐新，黎譜討厭得要死，更何況，學校那些女生還喜歡在他背後悄悄討論他。
崔镠也沒說話，反正這是黎譜自己以後的私事，他也不想過多幹涉。
“你怎麽跟你爸交代啊？出門跑個腿掙點錢，還給自己手上打了個石膏回去。”崔镠調侃著黎譜。
“呃……實話實說吧。”黎譜一時面露難色。
“其實你就算不告訴我打你的人是誰，我也能猜到大概的。”崔镠說。
“啊？”黎譜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崔镠。
“我猜是在學校也欺負你的那群學生吧？”崔镠問黎譜，“你要是還手了，絕對不會被打成這樣，而且我問你你怎麽都不說，肯定也是怕惹上麻煩，怕牽扯到你爸頭上吧？”
黎譜一時語塞，低下頭去心虛得不敢看崔镠。
“你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說一定要還手嗎？”崔镠繼續問著黎譜。
“應該知道吧……”黎譜小聲回答著。
“你崔叔我，高中的時候也是天天違紀打架的壞學生呢。”崔镠想起以前的事情，不由得笑出了聲。
“我也是琮城人，你記得吧？但是我媽是大官兒，後來我媽去了首府工作，我也就轉去首府念書了。我剛轉過去的時候，那些人都喜歡招惹我，所以我沒少跟他們打架——而你木哥，當時在學校剛好又是學生會的風紀委員，我跟同學鬧矛盾天天讓他抓，當時煩死他了。”
“噗，”黎譜忍俊不禁，“原來木哥管崔叔，從高中一直管到現在的嗎？”
“那倒也沒有，你木哥家境可好著呢，富家公子哥就是專門形容你木哥這種人的懂不懂？有錢，有教養，人帥成績又好，還很聽話，特別討老師喜歡，我比不起你木哥，自然不會挑事惹他。不過你木哥也是太優秀了，沒什麽人敢跟他做朋友，反倒是我這個天天被他抓到違紀扣分的學生，跟他混熟成朋友了。我們倆也就高中兩年在一起——我高二才轉到首府嘛。”崔镠邊回憶邊說著。
“這麽說的話，崔叔你和木哥之後就分開了嗎？”黎譜問。
崔镠點頭道：“對啊，我去的警校，你木哥去首府大學學醫去了，雖然我們倆都在首府上大學，但是警校作息很嚴的，我整個大學基本上都沒有跟你木哥見過面，我們倆是一直到後來出來工作了才有交集的。”
黎譜癟了癟嘴，說了句：“我倒是一點沒看出來崔叔你身上哪裏有警察的樣子……”
不過崔镠非但沒生氣，還反而得意地笑了起來：“這就對了，我又不是一般的警察，要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警察了，早就玩完了。”
“切……說來說去還不是木哥追的崔叔。”黎譜甚至還朝崔镠吐了下舌頭。
“嘿——”崔镠伸手就拍了一下黎譜的後背，“他追我怎麽了？現在還不是我寵他！”崔镠那神情，別提多得意了。
（黎）那還不是因為被木哥拿捏得死死的……
黎譜無語，實在沒辦法把崔镠以前當警察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聯系到一起……說白了，黎譜最崇拜的人其實還是林森。
崔镠和林森年紀差得並不大，崔镠就比林森大一歲。至於為什麽大家都喊他崔“叔”嘛，就崔镠他自己的說法，因為以前的工作原因確實讓他看著比林森老成了許多，看著像個大叔，所以就真喊上“叔”了。咖啡店還有很多人真以為崔镠是個中年大叔呢，但其實崔镠也還挺年輕的。
……
回到家，黎鴻揚一眼看見了黎譜那吊在脖子上被纏滿繃帶的手臂。
“怎麽回事？你的手是什麽情況？！”黎鴻揚緊張地問黎譜。
“半路遇上李濤了。”黎譜苦笑著說。
黎鴻揚渾身僵硬了一瞬，看見自己兒子這副模樣心裏很不舒服，可是又沒有一點辦法。
“那……那你的手，是去了醫院的吧……”黎鴻揚對心裏是黎譜滿滿的愧疚。
“沒事的爸爸，醫藥費是從我月工資裏抵的。”黎譜安慰黎鴻揚道。其實是林森付的，林森壓根兒沒有找黎譜收錢。
黎鴻揚皺眉，緊緊抱住了黎譜，低聲念叨著“對不起”。
黎譜也沒說什麽，另一只手就輕輕撫著自己爸爸的後背以示安慰。
“但是，爸爸一定要更加小心哦。”黎譜突然開了口。
“李濤和我都還只是孩子，李濤打我下手都沒有輕重，爸爸的話……你們是大人，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。”黎譜在黎鴻揚懷裏輕聲提醒著黎鴻揚。
“……爸爸一定會註意的。”黎鴻揚重重點了幾下頭。
“嗯，相信爸爸！”黎譜在黎鴻揚懷裏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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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鴻揚開始重新出門找工作了，好在以前認識的朋友都願意伸出援手，都給他介紹了很多活兒做。
黎譜和以前一樣，每天放學回家做了飯就去給崔镠幹活兒。
“譜哥，聽我爸爸媽媽說叔叔這段時間開始到處找工作掙錢了呢。”方常剛好出門幫家裏人買東西，路上碰上了同樣幫崔镠跑腿的黎譜，兩人也就結伴而行，閑聊了起來。
自從黎譜天天往中城區跑之後，黎譜和趙丹方常放學後碰上面的機會也就多了很多。
“嗯，我放學了不也在幫爸爸賺錢還債嘛，爸爸說，我們父子倆一起，雖然沒有以前過得那麽舒坦，但一定能慢慢好起來的。”黎譜笑著點頭，眼裏滿是希望。
“嗯嗯，爸爸媽媽說你爸爸已經開始還借我們家的錢了，說這是你爸爸重新振作起來的好兆頭。”方常也跟著黎譜一起開心。
“欠條我都收著呢，放得好好的，不會賴你們賬的——還有齊明和趙丹，借你們多少錢就一定會還多少的。”黎譜一本正經地說著。
“嗯，沒事的，爸爸媽媽說了，你們借的錢可以慢慢還。”方常點頭道。
“對了譜哥，最近李濤還有沒有來欺負你啊？”方常小心翼翼地問黎譜。
黎譜僵了一下，笑著嘆了口氣，說：“沒有——老是打我，打多了也會膩吧。”黎譜嘴上這麽說，可實際上卻在擔心李濤的爸爸會轉過頭去找黎鴻揚麻煩。如果真是這樣，黎譜反倒希望李濤一直來找自己麻煩。
話正這麽說著，黎譜和方常買完各自的東西後就道別分開了，黎譜和方常剛聊到李濤，李濤居然就把黎譜半路給截了。
“餵，你剛剛是不是在背後說我的呢？”李濤上前就先給黎譜踹了一腳。
黎譜還提著幫崔镠買的做蛋糕的食材，這會兒讓李濤堵了，他可不想——
“買的什麽東西呢？聽說你現在每天也在給一家咖啡店老板跑腿兒幹活賺錢？”李濤強硬地伸手去和黎譜搶購物袋。
黎譜死死捏著袋子不松手，咬牙朝李濤吼道：“松開！”
“哎呦，居然敢吼我了？”李濤意外得很，笑著挑釁黎譜道：“這是幫你老板買的東西吧？我看你這麽可憐，跟你老板道個歉，應該也不會讓你全賠了吧？——”
說著，李濤身後的人不知道從哪裏拿出根棍子，上來就朝黎譜的手臂上狠狠打了下去。
黎譜疼得臉色一白，下意識松了手，然後就被一群人用力踹倒摔在地上。
黎譜死死護著自己發腫的手臂，在混亂中聽到了購物袋被扔在地上狠狠亂踩的聲音，袋子裏的東西也被胡亂踩著。雞蛋被踩碎，蛋清溢出來讓李濤踩到了鞋子上，李濤大罵了一聲臟，回過頭來就一腳踩在了黎譜肩膀上，然後帶著自己的人揚長而去。
“我看你這麽可憐，跟你老板道個歉，應該也不會讓你全賠了吧？”李濤嘲諷的話回蕩在黎譜耳邊，手臂的劇痛疼得黎譜全身似乎都在發燙，黎譜伏在地上，咬著牙忍著痛，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流出滴落在地上。
黎譜現在還在混亂中，他是該去思考自己剛買的東西報廢了，還是該思考自己的手是不是傷得太厲害了，又或者該去思考自己怎麽給崔镠一個交代……黎譜不知道，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很重要，可現在他疼得都沒力氣站起來，這些問題想了又有什麽用呢？
……
見黎譜跑個腿去買東西遲遲不回店裏來，崔镠就親自來超市找黎譜了。
轉了一大圈，哪裏都沒見到黎譜，崔镠又開始問收銀臺員工有沒有見過黎譜，好在大多數人似乎都認得黎譜，崔镠很快就問到黎譜的去向了。
那黎譜既然東西都買完了，怎麽沒有回店裏？
崔镠在黎譜返回咖啡店的路上到處找，在周邊的巷道裏到處穿，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找到了縮在一個死胡同裏的黎譜。
“我靠，你這小子縮在這裏搞毛啊？！”崔镠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了，終於找到黎譜雖然心裏松了一口氣，可也很生氣。
“不是讓你——”
崔镠剛走一步，就踩到了地上的購物袋，還踩了一腳雞蛋液。
“？”崔镠蹲下掀開購物袋一看，一眼看出是黎譜幫自己買的那些食材。
擡頭再去看看黎譜，坐在角落裏把自己的手護著縮成一團，哆哆嗦嗦的，一句話都不敢說。
“你被人打了？！”崔镠幾步跑上去就蹲在了黎譜面前。
崔镠伸手去想看看黎譜被打成什麽樣了：“讓我看看——”
“別碰我的手！！！——”黎譜的反應突然變得異常猛烈。
“疼……”黎譜哭著說。
崔镠就定睛仔細看了下，眉頭一皺就強勢地把黎譜抱起來了。黎譜雖然掙紮著不讓崔镠抱，但也無濟於事，他就被崔镠橫抱著，捏著自己受傷的那條手的手腕哭。
……
“問你誰打的你——你小子要急死我是不是？！”
“到底說不說？再不說我把你這個月工資扣了抵五木的醫藥費信不信？！”
“好啊你小子連工資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肯開口說誰打的你是吧？！”
林森的診所裏，崔镠問黎譜到底是誰打的他，黎譜死活不肯開口說話，把崔镠急得就差要動手了。
要不是林森護著黎譜擋在兩人中間，只怕是崔镠都要對黎譜“嚴刑逼供”了。
黎譜今下午哭得眼睛都腫了，被崔镠抱著一路送到醫院，然後林森也趕來醫院看他，黎譜的手打了石膏現在就吊在自己脖子上，就連醫藥費也是林森出的。
崔镠從出了醫院開始就在問黎譜到底怎麽回事，黎譜又不願說，就一直躲在林森身後，給崔镠急得不行。
“好了崔镠，他不願說，你也別逼著問了，就你這個急性子，告訴你了你也解決不了事。”林森把崔镠訓了一頓。
“黎譜又不是你抓的犯人，更何況還只個小孩子，跟你說了很多次對什麽人都要耐心點——你這臭毛病不改，別說找黎譜問話，找我問話我都不願跟你開口。”林森說著，就把崔镠推開了。
平時兇神惡煞的崔镠，被林森這一訓一推，居然委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，站在林森面前像只闖了禍的大狗。
“先送黎譜回去。”林森瞪了崔镠一眼，把黎譜輕輕往崔镠身邊推了一下。
“不怕，你崔叔再敢多問你一句，回來我就抽他。”林森面對黎譜的時候倒是又成了平時溫柔的眉目。“變臉”是讓林森玩明白了。
黎譜怯生生地跟著崔镠從診所離開了。崔镠一路上真的沒有再開口問過這件事了，甚至還和黎譜道起歉來了。
“我是覺得你一直這樣忍下去也不是個法，你不跟任何人說的話，欺負你的人只會變本加厲——這次他們敢把你手打成這樣，下次可就不一定只是骨折這麽簡單了……”崔镠皺眉嘆了口氣，“但是你木哥說得對，我不該逼你逼得這麽緊的，抱歉。”雖說是道歉，但崔镠的語氣也沒多好就是了。
不過崔镠是這種不肯低頭服軟的性子，黎譜知道，就和黎譜自己以前一樣。崔镠的話，只會在林森面前低頭認錯，而且相當聽林森的話。
“……沒事。崔叔，那些食材……要不就從我工資裏面扣了吧。”黎譜的語氣裏滿是失落之意。
“扣你工資幹什麽？那又不是給店裏用的。”崔镠漫不經心地說。
“啊？”黎譜感到很意外，疑惑地擡頭去望著崔镠。
“你以為我會讓你給店裏買東西？那樣的話給你三頭六臂我怕都不夠你用，”崔镠笑著還開起了玩笑，“那些東西只是我買來準備給你木哥做甜品的，花的也是我自己的錢，跟你的工資沒關系。”
“哦……切——”黎譜頓時癟起了嘴，“拿我當你們倆愛情的免費勞動力唄。”
這話把崔镠逗笑了，崔镠笑道：“怎麽就免費了，別說得像每天沒給你給工錢一樣。”
“那就廉價勞動力。”黎譜嘟囔道。
“嗐，你這臭小子——你以後也會遇上自己喜歡的人的。”崔镠伸手去拍了一下黎譜的頭。
“我喜歡的人——也會是男生嗎？”黎譜突然這麽問了一句。
崔镠聞言楞了一下，隨後笑著便嘆了一口氣。
“不一定。看你自己吧——只要是你喜歡的就行，是男是女都無所謂。”崔镠兩只手擡起來抱著自己的後腦勺，仰起頭看滿是星星的夜空。
“不想喜歡女孩子……”黎譜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不過還是讓崔镠聽到了。
“為什麽要這麽說啊？你看那些女娃娃，多可愛。”崔镠笑了一聲。
“……因為討厭那個害我家變成現在這樣的那個女人。”黎譜咬著牙說。
雖然黎譜知道不該以偏概全，但反正他現在就是很討厭女生，除了從小一起玩的趙丹，班上的女生也好，學校的其他班女生也好，不認識的女生也好，黎譜一看見女生就想起唐新，黎譜討厭得要死，更何況，學校那些女生還喜歡在他背後悄悄討論他。
崔镠也沒說話，反正這是黎譜自己以後的私事，他也不想過多幹涉。
“你怎麽跟你爸交代啊？出門跑個腿掙點錢，還給自己手上打了個石膏回去。”崔镠調侃著黎譜。
“呃……實話實說吧。”黎譜一時面露難色。
“其實你就算不告訴我打你的人是誰，我也能猜到大概的。”崔镠說。
“啊？”黎譜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崔镠。
“我猜是在學校也欺負你的那群學生吧？”崔镠問黎譜，“你要是還手了，絕對不會被打成這樣，而且我問你你怎麽都不說，肯定也是怕惹上麻煩，怕牽扯到你爸頭上吧？”
黎譜一時語塞，低下頭去心虛得不敢看崔镠。
“你知道我為什麽跟你說一定要還手嗎？”崔镠繼續問著黎譜。
“應該知道吧……”黎譜小聲回答著。
“你崔叔我，高中的時候也是天天違紀打架的壞學生呢。”崔镠想起以前的事情，不由得笑出了聲。
“我也是琮城人，你記得吧？但是我媽是大官兒，後來我媽去了首府工作，我也就轉去首府念書了。我剛轉過去的時候，那些人都喜歡招惹我，所以我沒少跟他們打架——而你木哥，當時在學校剛好又是學生會的風紀委員，我跟同學鬧矛盾天天讓他抓，當時煩死他了。”
“噗，”黎譜忍俊不禁，“原來木哥管崔叔，從高中一直管到現在的嗎？”
“那倒也沒有，你木哥家境可好著呢，富家公子哥就是專門形容你木哥這種人的懂不懂？有錢，有教養，人帥成績又好，還很聽話，特別討老師喜歡，我比不起你木哥，自然不會挑事惹他。不過你木哥也是太優秀了，沒什麽人敢跟他做朋友，反倒是我這個天天被他抓到違紀扣分的學生，跟他混熟成朋友了。我們倆也就高中兩年在一起——我高二才轉到首府嘛。”崔镠邊回憶邊說著。
“這麽說的話，崔叔你和木哥之後就分開了嗎？”黎譜問。
崔镠點頭道：“對啊，我去的警校，你木哥去首府大學學醫去了，雖然我們倆都在首府上大學，但是警校作息很嚴的，我整個大學基本上都沒有跟你木哥見過面，我們倆是一直到後來出來工作了才有交集的。”
黎譜癟了癟嘴，說了句：“我倒是一點沒看出來崔叔你身上哪裏有警察的樣子……”
不過崔镠非但沒生氣，還反而得意地笑了起來：“這就對了，我又不是一般的警察，要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警察了，早就玩完了。”
“切……說來說去還不是木哥追的崔叔。”黎譜甚至還朝崔镠吐了下舌頭。
“嘿——”崔镠伸手就拍了一下黎譜的後背，“他追我怎麽了？現在還不是我寵他！”崔镠那神情，別提多得意了。
（黎）那還不是因為被木哥拿捏得死死的……
黎譜無語，實在沒辦法把崔镠以前當警察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聯系到一起……說白了，黎譜最崇拜的人其實還是林森。
崔镠和林森年紀差得並不大，崔镠就比林森大一歲。至於為什麽大家都喊他崔“叔”嘛，就崔镠他自己的說法，因為以前的工作原因確實讓他看著比林森老成了許多，看著像個大叔，所以就真喊上“叔”了。咖啡店還有很多人真以為崔镠是個中年大叔呢，但其實崔镠也還挺年輕的。
……
回到家，黎鴻揚一眼看見了黎譜那吊在脖子上被纏滿繃帶的手臂。
“怎麽回事？你的手是什麽情況？！”黎鴻揚緊張地問黎譜。
“半路遇上李濤了。”黎譜苦笑著說。
黎鴻揚渾身僵硬了一瞬，看見自己兒子這副模樣心裏很不舒服，可是又沒有一點辦法。
“那……那你的手，是去了醫院的吧……”黎鴻揚對心裏是黎譜滿滿的愧疚。
“沒事的爸爸，醫藥費是從我月工資裏抵的。”黎譜安慰黎鴻揚道。其實是林森付的，林森壓根兒沒有找黎譜收錢。
黎鴻揚皺眉，緊緊抱住了黎譜，低聲念叨著“對不起”。
黎譜也沒說什麽，另一只手就輕輕撫著自己爸爸的後背以示安慰。
“但是，爸爸一定要更加小心哦。”黎譜突然開了口。
“李濤和我都還只是孩子，李濤打我下手都沒有輕重，爸爸的話……你們是大人，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。”黎譜在黎鴻揚懷裏輕聲提醒著黎鴻揚。
“……爸爸一定會註意的。”黎鴻揚重重點了幾下頭。
“嗯，相信爸爸！”黎譜在黎鴻揚懷裏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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